顧簡撒了半天嬌卻沒得到程故君的回應, 不由洩了氣, 她放開程故君, 站在一邊, 也不說話了。

她當然生氣程故君的死不開口, 但更多的郁悶，還是來自於找不到程故君突然生氣的原因。

兩個人就這麽默默站在陽臺上。

外面飄起了大雪，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，城市樓宇間被添上了一層蒙蒙的白。

顧簡看了一會飛雪, 還是主動開口：“你如果不想和我說話, 那你特地過來找我幹什麽呢？”

程故君終於回答她：“沒有。”

顧簡：“沒有特地過來找我？”

程故君說：“沒有不想和你說話。”

顧簡：“那你為什麽一直不吭聲？”

安靜片刻, 程故君說：“昭笑和昭陽回來了。”

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，顧簡想緩和關系，順勢跟了她的話題。

“回來過年嗎？幾號回來的？”

程故君說：“兩周前。”

半個月了，但今天她才告訴顧簡。

顧簡心裏有點難受, 但又沒底氣問程故君為什麽現在才說, 只能幹巴巴地說：“那你先代我向他們問好, 過幾天殺青了, 我給他們帶禮物回去。”

程故君側過臉, 盯了顧簡好一會, 又移開視線，輕輕嘆了口氣。她拉住顧簡往裏走：“給我看看你背後的傷。”

顧簡配合地讓程故君脫下她的浴袍, 同時說：“我這個傷看起來嚇人，其實都是皮外傷……”

浴衣退下，露出纖薄後背上那一道猙獰的青黑色淤痕。

這傷不僅看起來嚇人, 還看起來就很疼。

程故君輕輕碰著傷口邊緣，指尖觸及肌膚時顧簡敏感的顫了一下。

“怎麽弄的？”她問。

顧簡就把自己吊威亞不小心撞到樹幹上的事情說了。

程故君頓住手指，輕聲說：“以後……”

兩個字後她停下了。

顧簡能想到程故君要說什麽，以後別拍這麽辛苦的戲了。

“其實沒什麽。”顧簡安慰她說，“不管做什麽工作，都會有意外工傷的時候，而且這次拍戲雖然辛苦，但我收獲好多，我好像終於知道該怎麽演戲了……”

說到自己成功入戲，演技大漲的事情，顧簡一下子有些膨脹，沒控制住話。

“這次的角色我完全把握住了，連之前一直嫌棄我的導演都閉嘴了！”

事實上明尚不僅罵顧簡的時候少了，私底下還誇過顧簡，說她把小狐貍演活了。吳薇曾轉達過明尚這句誇獎的話。

程故君看著顧簡興奮激動的樣子，替她別起了臉頰旁的頭發，又摸了摸她的耳垂和側頸，收回手時她輕聲說：“那就好。”

顧簡覺得程故君一下子變得很失落。

她握住程故君的手：“你到底怎麽了？”

程故君回握住顧簡的手：“我可能最近太累了。公司，還有家裏。”

顧簡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程故君說：“公司裏事太多了。”

顧簡：“那家裏呢？昭笑她……”

程故君說：“她交了男朋友，所以決定留在國內定居。”

顧簡看不出程故君對此是高興還是不高興，只能說：“在國內定居的話，那她是計劃和她男友結婚嗎？”

程故君道：“她懷孕了。”

顧簡一驚：“可她不是才二十嗎？”

程故君有些頭疼的

樣子，沒說話。

顧簡想起程昭笑張揚跋扈的樣子，想象不出年輕又張狂的程昭笑做母親的模樣。程故君又這個反應……

顧簡猜測著問：“昭笑的男朋友，是不是也不太……靠譜？”

程故君搖頭。

能讓程故君頭疼成這樣，估計那男的比程昭笑還難搞。偏偏他們又弄出了孩子，的確是棘手。

“那昭陽呢？”顧簡問，“他回來能習慣嗎？”

這對姐弟很小就被送到國外，國內與國外環境區別巨大，昭陽又是弱智，習慣起來只會更難。

程故君說：“昭陽只肯跟著昭笑。”

這姐弟倆從還是受精卵開始，直到長大，從沒分開過。他們之間的聯系比普通姐弟更為深厚，尤其昭陽還是個永遠不會長大，永遠依賴姐姐的孩子。

顧簡貼過去，默默抱著程故君。

程故君被公事和家事煩成這樣，而自己也沒讓她省心，還讓她忙裏擠空，飛到遙遠的北方來。

“我明天就去和明尚商量，看能不能把我的戲提前，拍完我就馬上回來陪你，幫你照顧昭笑和朝陽。”

程故君一手環著顧簡的背：“嗯。”

顧簡拍戲累，程故君忙碌奔波也很累，所以這晚兩個人在房間裏吃過些東西後，不到十點就休息了。

顧簡睡得正沈，朦朧裏感覺到枕頭在震動，反應了幾秒才知道是她的手機，她摸索著掏出手機，瞇著眼睛看屏幕，是吳薇。

顧簡接通，直接問：“幹嘛？”

吳薇說：“你睡了嗎？”

顧簡閉上眼，困得聲音模糊：“嗯。”

吳薇問她：“吃過晚餐沒？我給劇組買了鹹骨粥，要不要給你也帶一份過來？”

顧簡說：“不用了，我不在劇組酒店。”

吳薇靜了一秒，而後用介於女將軍與吳薇之間的口氣，笑著問她：“那你躲在哪兒睡覺呢，小狐貍？”

顧簡睡得懵，加上最近入戲正深，習慣性地就被吳薇的身上的女將軍影子帶進了戲裏，她說話調子張揚放肆起來：“我幹嘛要告訴你？”

吳薇笑了一聲：“行吧，那你好好休息，明天見。”

顧簡道：“嗯，明天見。”

她掛了電話，接著睡前回頭看了看程故君。不知道剛剛有沒有吵到她。

程故君微低著頭，埋在被子裏，一動沒動。

看來是沒吵到，顧簡塞好手機，很快又睡了過去。

顧簡第二天被鬧鐘叫醒，睜眼發現程故君已經起了，正站在陽臺上。

顧簡抓了兩下淩亂的頭發，下床抱著程故君腰，問她在幹嘛。

程故君說：“又下雪了。”

玻璃外，大雪紛揚。城市的屋頂與其間的道路被白雪覆蓋，天色陰沈沈的，從視覺上透著一股壓抑的冷。

屋裏很暖和，但顧簡還是抱緊了程故君的腰。

“這邊幾乎每天都下雪。”顧簡說，“但我還是覺得南方的冬天更冷一點。”

程故君握了一下顧簡的手：“吃早餐吧，吃完我送你去劇組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顧簡問，“你是不是今天就要走？”

程故君說：“嗯。中午的飛機。”

早餐吃得很簡單，鹹骨粥和灌湯包。

吃完兩人出門。

顧簡總覺得程故君情緒很低，不對勁，但找不出理由。

到劇組拍攝點以後，顧簡對程故君說：“你先別走，在這裏等我一會。”

程故君擡眼：“怎麽了？”

顧簡說：“反正你等我。”

她下車，小跑著奔向工作人員聚集的地方。

明尚和吳薇以及幾個配角在對戲，顧簡過去把明尚拉到一邊，眨著眼睛，分外乖巧地問他：“明導，我今天能請假一天嗎？”

明尚皺眉看著她：“你今天那場戲演員很多，都安排好了，不好突然調整。”

顧簡說：“那時間往後挪一點，我應該下午就能回來。”

明尚說：“昨天一晚上還沒夠嗎？今天白天還要接著整，你們可真是小別勝新婚啊。”

顧簡臉紅道：“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明尚呵了一聲。

顧簡只好說：“我昨晚惹她生氣了，今天得哄……”

她瞄了眼明尚的臉色，開始瞎扯：“你也知道我那個金主地位很不一般，我們這電影以後的上映和宣傳全都靠她了，要是我沒把她哄住，她不管我了，那我們的電影……”

明尚乜了顧簡一眼：“你都這麽說了，我哪裏還敢說不行？”

他翻了一下時間表，說：“三點以前回來行嗎？”

顧簡說：“行。”

明尚點頭：“那你去吧，好好哄啊，順便讓你金主多投點錢給我做後期特效。”

顧簡微笑：“好，我會加油的。”

明尚揮了下手指，讓她走。

顧簡又一路跑回去，鉆進車裏說：“我請到假了！”

程故君看著她：“什麽？”

顧簡抱著程故君手臂，問她：“你飛機幾點，我送你去機場！”

程故君說：“十一點四十。”

顧簡立馬看時間，現在已經九點了，她們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時間。顧簡趕緊抱緊程故君，頭靠在她肩上，說道：“趁還有時間，讓我多黏黏你。”

程故君低頭，用側臉蹭了一下顧簡柔軟的發頂，情緒總算起來一點了。

這邊有些偏，加上雪後路況不好，去機場要一個半小時。

路上顧簡努力找著劇組裏有趣的事情給程故君講，逗程故君笑。

不知不覺，路程就快到了終點，顧簡已經能看到機場名字了。

她扣著程故君手指，一擡眸就和程故君看她的視線遇在一起。兩個人眼裏都是舍不得。

程故君輕輕撓了撓顧簡的下巴和側臉，眸光很暗。

顧簡覺得程故君想親她，於是挺了一點背，準備和程故君接吻。

但程故君又把手收了回去，只叮囑說：“照顧好自己，別再受傷了。”

顧簡一楞。

程故君轉頭看著窗外。雪停了，幾縷淺薄的陽光從雲層裏暗淡的透出來。

她看著淒慘的陽光，輕聲說：“我等你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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